王耀東
船依舊默默航行在大海,早晨就這樣漸漸近了,放眼望去,仍舊是一望無際的大海,有的只是模模糊糊的水天線,只是睡眼惺忪的繁星,只是主機永不停止轉動,只是浪花歡樂奔涌。一切,都顯得是這么單調又這么永恒。
我曾經留戀,留戀過陸地上的車水馬龍,留戀那里的高樓林立,留戀那里的琳瑯滿目。陸地就像一張五彩繽紛的大床,總是讓你塌塌實實、安安穩穩入睡,讓你徜徉在豐富多彩的夢的世界。而相比之下,海上就顯得是那么單調,藍色的一成不變的格調,天是藍的,海是藍的,水天相接,無論你怎么走,無論你怎么沖撞,都必須遵循這樣一個定律,一成不變。而你永遠都只像一顆流星,靜靜地劃過水面,然后,足跡便被浪花淹沒了。然而只有這樣的經歷,這樣的環境,才讓我對生活、對航海有了更多的思考,更多的認識。
從內陸來的我從來沒有真正見過海輪的樣子,沒有真正近距離的與海水接觸過,這里的一切,對我來說顯得是那么陌生又那樣好奇。當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時候,驚異于它的龐大,也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渺小。它就像是一件規模龐大的藝術品,靜靜地放在我面前,我目不轉睛地欣賞著她。
一開始,我感覺航海生活是枯燥而且辛苦的,但時間長了之后,我慢慢開始喜歡這樣的生活了,這里的兄弟們更能理解同舟共濟、患難與共的深刻意義。航海人默默地承受,無私地奉獻,這種承受是一般人難以想象的孤獨,是那種無邊無際的思念,可是,當想到要完成自己的夢想,這種承受,就沒有什么了。我們每個人心里都會有牽掛,牽掛父母、牽掛妻兒、牽掛朋友,在航海生活中,我學會了將自己的牽掛埋藏得很深很深,并逐漸養成了一種航海男兒所特有的穩重感。
有一種生活,就是在大風大浪里穿行。洶涌而至的浪花,曾經讓我那樣驚心動魄,但是如今我不會再感到害怕,而是有了一種經歷了大風大浪之后的沉穩。我喜歡那種環游世界的感覺,在每一個國家的港口都留下自己的足跡,喜歡那種駕馭著巨輪的感覺,那是一種征服,駕馭著它穿過重重巨浪,那是何等的豪情壯志。我喜歡遠航,因為我深深喜愛著航海人那種豪爽,那種激情。
還記得有這樣一段歌詞“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么,擦干淚不要怕,至少我們還有夢……”——這是對航海人最真實的寫照,我們懷揣著藍色的夢,經歷風風雨雨、大風大浪。或許,在我們這里,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痛,因為那些顯得太小太小,沒有眼淚,那是帶著咸味的海水,沒有什么困難能夠阻擋我們前進的腳步。
當天空的帷幕慢慢落下,海面也跟著沉寂下來,黑漆漆的,只有“嘩嘩”的浪花聲音,似乎在訴說著什么,又或許在醞釀著什么,只不過當你再次面對的時候,不再是恐懼、陰森,而更像是多年的好友,那樣親切與自然。
繁星點點,那是世間優美的搖籃曲。